进入饭点的天色,逐步向黑黝黝去。

    严行宴从后备厢取出一套,平日备用的衣物放到房间,随后回到车子处,坐到驾驶座。

    旧屋一片漆黑,白天看着还好。可到了晚上没有光源,本就老旧的屋子在阴暗下,让人看着总有阴森森的感觉。

    要是别人见这窘况,早就发通脾气,骂上邱鱼几句闪人。

    严行宴他这个租客,则很有耐心等她邱鱼。

    他独自坐在驾驶座低头翻手机,看经济新闻。翻了几分钟后,他感觉左边裤兜里有点鼓鼓的。忆起是先前把邱鱼给的西红柿,随手塞进了裤袋里。

    他把西红柿取出,捏在手掌心。

    没了天光,西红柿的鲜红色泽,掩盖在黑天里。

    等了二十多分钟,邱鱼的身影早不在眼前。但他知道这个新手房东,正在一间老旧库房里翻东西,因为他听到从那传来叮铃咣当的动静。

    不知邱鱼何时回来,严行宴索性放松。

    他打开车子的远光灯。

    一瞬间车头前十几米的地方,被照亮得一览无余。

    车内音响古典音乐的旋律响起,他指尖去到喉结前,松了松淡蓝色的领带,呼出一口紧气。

    那西红柿没离开过他的手心,一直被他不知放哪地拿在手里。

    毕竟一颗西红柿,在他的豪车里,感觉放哪都不合适。

    他虽不喜欢吃,但既然拿了,也不会随手浪费的扔了。

    严行宴有个原则,凡事到他手里的东西,食物、钱、前程乃至权利,他皆不会随便对待。

    所以此刻,他拿着手里的饱满西红柿,凝视许久。西红柿鲜嫩的表皮上,他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

    突然,手指动作停了。

    握在手里的西红柿,送到他嘴边没有停留的被他咬了一口。

    鲜嫩多汁的果肉,在嘴里翻搅着,他咀嚼着它们,表情冷淡没有异样。

    邱鱼说这西红柿很甜,他尝着的确如此。清爽汁甜的味道解了他此时的渴。

    夏天烈日较长,地表吸收白天的热量后,到了晚上才逐渐释放。可即便释放,到了晚间温度也是接近三十度,闷闷热热。

    更何况,现在时间才接近19点。

    严行宴在车内开着冷气,在这片没有电的闷热地狱,悠闲地解决那颗西红柿。只是他嚼着嚼着发现:这颗西红柿吃到后头,竟逐渐放酸。

    他本就不爱吃酸。

    这西红柿吃到后面,里头的谷氨酸在他牙力帮衬下和其他各种酸混合,果肉汁水散发了浓厚味道,猝不及防地让他味蕾被蹙一口。

    吃到酸味的严行宴眉心紧锁,感觉像被邱鱼的“很甜”骗了。

    有些事情不经想,越想反差更明显。

    为了赶紧结束酸味,严行宴最后几乎嚼都没嚼,仓促地把果肉咽下去,让讨厌的味道赶紧消失。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音乐里多出了几下咚咚声,是左边车窗传来的。

    车窗发出滋滋的动静,稳步下降。邱鱼半带微笑半带囧状的表情,映入他眼里。

    他的手还在按下降开关,不打算开口问她怎么了。只直视着邱鱼像是在鞠躬哈腰的表情,等她说什么。

    果然不等他开口,邱鱼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几乎是在闭眼的缝,嘴角扬起却明眼在发抖的怯怯问他。

    “阿宴,我想问……问下你……有没有多余的汽油?”

    汽油?

    严行宴微拧眉心,还以为她会直接跟他说,这屋子没电;或者遇到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

    结果听到的却是问他有没有汽油。

    他有些疑惑,这丫头要汽油做什么。

    “你不是说去开灯?开灯要用汽油?”

    他的疑问让邱鱼藏在车窗下的两只手,不停地焦急抠来抠去磨磨蹭蹭。

    她当然知道她和他说去开灯。

    可她现在的确就是在开灯,只是不是他想的开灯。

    因为她需要先发动电,有了电才能给他要的灯。

    邱鱼用微微的眼缝瞄到严行宴脸上。

    那张俊冷的脸庞上,此刻没有强烈的幅度,可冷冷淡淡的样子,更让她颤抖。

    毕竟那句疑问在这冷淡的面容下,态度更加被放大。

    仿佛像严行宴在对她举着一个“不靠谱!行不行?”的大标牌,在敲打她。

    虽然严行宴没有这样的举动,可她心虚啊。

    邱鱼慌的都要飙泪。

    都二十一世纪了,开灯问人要汽油,谁不觉得奇怪?

    可她开灯,就需要!

    半秒抓狂风暴过后,她终于用两只食指,无意识地在严行宴面前对着不停戳,满脸怯怯:“阿宴,我是在开灯。但我是用……用发电机……”

    邱鱼半招实情的时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和严行宴说。

    就在刚才,她和那两只老鼠冲到爷爷的库房,在一通乱翻后,终于在一台旧破电视机的后头,找到一个放了很久的纸箱。

    那纸箱上落满了特厚一层灰,一看就是多年未拆。邱鱼轻瘦的身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角落里推到库房外头。

    她打开那只纸箱时,整个人喜悦的差点就要叫喊。因为箱子里放的是早些年,洪波爷爷欠爷爷钱没法还,用来抵偿的一台全新小型发电机。

    举着手机电筒照在发电机,黑红色纸箱外壳上时,她瞬时想起了那日的情景——爷爷正跟她讲怎么凝聚乌云时,当年还算灵活的洪波爷爷骑着一辆摩托车,把一台崭新的发电机运到她家。

    爷爷和洪波爷爷拉扯了几句,表示不用他还那几千块钱。但洪波爷爷硬是要把,儿子卖不出去堆在家中的发电机,强塞给她家。

    就这样,那台当时崭新的发电机,就毫无用处地呆在库房里,直到此刻重见天日。

    找到发电机的邱鱼和小老鼠们是高兴了。可当邱鱼把它从箱子里弄出来时,却一头雾水地懵逼,不懂怎么发动它。

    而就在她发懵时,突然发现家门前一束强烈的车灯照亮了附近,且传来车内的音响。

    这些明显的举动,像快烧干的蜡烛,在提醒她严行宴在等她开灯,且人已经觉得天太黑,需要打开车灯照明了。

    她顿时觉得身后被时间催赶,翻着说明书就急速摆弄这台发电机。两只小老鼠也在边上帮她忙。

    可弄了十来分钟一切都就绪后,她发现怎么拉动拉闸,整个机子都没启动的意思。漆黑的屋子仍是老样子,一点生活气息都没。

    在试了几次后,小米椒和阿布发现,原来发电机没有启动,是因为他们没给它加入一件重要的东西——汽油。

    这家伙,是台汽油发电机。

    得知真相后,他们三杵在它面前,感觉空欢喜一场。

    邱鱼家没车,根本不会有汽油这种东西。就算她赶到镇上去买汽油,来来回回路程铁定超过一个小时。

    让严行宴等她一小时,想想心都颤抖。

    而直到阿布指了指严行宴车子露出的车尾时,小米椒才看着那红色的车尾灯,找到办法让邱鱼试试。

    也就是此刻,邱鱼正在做的事情。

    向!严!行!宴!借!汽!油!

    严行宴耳闻邱鱼提到的发电机,明白过来,她是想用发电机给他开灯的意思。

    他没有要戳穿邱鱼,这个屋子是不是没电的想法。

    而是在邱鱼说完话后,下车到后备厢取出一瓶备用汽油。

    邱鱼两眼在看到他手中提着的汽油瓶时,因心虚眯成缝的杏眼,刷地一下睁得大大的。

    她没想到,不抱希望的一问,严行宴竟真给她整出一瓶汽油。

    惊喜来得及时,她两手一伸,欲要从严行宴手里抱走汽油瓶。

    而手伸到快碰到油瓶时,一个低哑沉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发电机在哪?”

    听到问话,邱鱼抬起头,恰巧撞上严行宴在看她的目光。

    许是未料严行宴会问这个问题,邱鱼又哑巴了。并且她从男人的眼神里,明显读到“油瓶他拎过去”的意思。

    哑巴几秒后,她连忙扭身向库房的方向指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严行宴便不等邱鱼讲解方法,把汽油轻松灌进发电机油箱。

    邱鱼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他峻拔的身躯,潇洒蹲下做事的样子。

    她内心感到歉意,毕竟这该是她做的事情。

    可比起歉意,那心情中,更多的还是忐忑。

    既然让严行宴知道是发电机发电,后面就得告诉他,为什么屋子没电了。

    邱鱼像个心中没底的小鸡子,安静地站在严行宴身后,发愁地琢磨着如何解释没电的问题。

    她想着措辞,两只无处安放的眼睛,随处溜达的,无意间盯到了他的后颈。

    严行宴宽硬洁白的圆筒状后颈,在衣领和后脑勺发尾衬托下,凸显得愈发修长禁欲。

    邱鱼并不清楚,此刻让人心生好奇,又抑制某种跳动念头的东西叫禁欲。

    她只觉得眼前的阿宴后颈,干净得像有层清冷矜贵的保鲜膜一样,让她眼睛产生享受的感觉。

    而她的鼻翼两侧同样感到一种上/瘾的爽感,在她吸进什么气体后,心里发出好喜欢好喜欢的喜悦。

    那飘进她肺里的东西,弄得心里痒痒的,直到听见油箱里的声音,变得厚重浑圆逐渐没声,她才忘了忐忑冒出一句。

    “好好闻。”

    抓着瓶把的严行宴,听闻身后一句好好闻,应都不想应,只在心间划过。

    这家伙喜欢闻……汽油味。

    严行宴并不喜欢闻汽油味。

    所以此刻邱鱼并不知道,他是在屏息帮她往发电机油箱里倒汽油。

    稳稳当当憋了三分钟气后,油箱终于灌满。他盖上盖子,不动声色说:“好了。”

    邱鱼一听好了,兴奋地忘了谢。直接上去拉闸,期待效果。

    闸被拉动没几秒后,发电机发出启动的声呗。

    然而,油有了,闸拉了。眼前漆黑的屋子,仍是黑黝黝一片没动静。

    邱鱼大失所望地喃喃:“怎么没……”

    她拧着八字眉,愁眉苦脸地看着不给力的屋子。眼神时不时和藏在一处的小米椒、阿布,绘声绘色的无声交流。

    邱鱼:它怎么没亮啊?

    小米椒、阿布:不知道啊……

    邱鱼:是不是咱们弄错了?

    小米椒、阿布:咱们是按照说明书来的……

    邱鱼:这下可怎么办……

    小米椒、阿布:还能怎么办,只能凉办了!给他退钱吧!

    邱鱼眼巴巴地盯着屋子,心想只能给严行宴退钱了。

    就在她彻底放弃挣扎时,严行宴拎着汽油瓶站在她身旁,淡定开口。

    “里面的灯扭是关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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