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鱼睡了一晚,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好。

    外面窗户噼里啪啦敲打着,半夜下雨了。

    夏吱吱没回来,房间里空旷无声,就连她陷入死寂的情绪,都像无力翻页的书本,瘫在昨晚和严行宴的对话中。

    她不知怎么了,心里跟怄着一块气。

    不是一口,而是一块。

    房间里的死气沉沉,和那块气,伴随她一夜,她抱着被子心跟死了似的,入眠进梦。

    她在梦里清楚她睡着了,可在睡着中又清楚她在做梦。

    梦里什么画面都没有,一团团清雾,白的,浓的。

    只有几句声音伴耳。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邱鱼,你爱我吗?”

    “严行宴,你听清楚了。”

    “我不爱你。”

    有的时候,人情愿发生剧痛,也千万别情绪死寂。她缓缓睁开眼,看着被子褶曲角边,安静沉默。

    她明明睡着,但睁眼后却又意识清晰,清晰到她觉得,她其实一夜没睡,因为梦里意识没断,那几句话没停,仿佛她其实还活在昨夜。

    可此刻外面雨已停,阳光透射入窗,城市开始运转,铁塔传来早晨9:00的钟声,告诉全城人,此刻是新的一日。

    她好像忽然觉得,这一刻,和严行宴的感情断了。

    断得似暴风骤雨,又似湖水溺毙。

    他的最后一松手,到现在她都能感知到,那指尖压力如何让她身躯松解。

    可她阴暗的贪婪,却又是多么期望当时,哪怕她对他说出“我不爱你”,他也能重新将她拉入怀抱,狠狠吻她,甚至抱她上床,用强烈的行动,一遍遍操她,来告知她,他不信。

    可现实是,她不是小说里的女主,没有作者给她安排的霸道总裁发泄示爱,也没有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男主为她甘愿放弃事业宏图。

    所以他信了,他走了。

    现实世界终归是现实世界,天下女人多得去,她不是他的唯一,他们也没有缘分成为唯一,谁叫她是他利益的绊脚石,谁叫他是她信念的破坏者。

    她想啊,女人终是口是心非,要的都是男人独一无二的行动。所以即便昨夜得知所有后,她那般记恨他,仍是渴盼他向自己妥协。

    好似他妥协了,她才能真正自信。自信于彼此关系,彼此感情。

    可她哪有东垣值钱,就像妈妈当初抛弃她一样,她哪有她脱离这个家,脱离丈夫的死,脱离萦绕的痛苦,远离破碎回忆的邱河,远嫁异国重新投入第二段婚姻怀抱,来治愈她看似不幸的人生重要。

    所以她成了妈妈在选择幸福利益,还是痛苦抚养之间的被遗弃者。

    小的时候,她不明白人欲的道理,大了她渐渐看到,人们都更愿意选择最快满足私欲的选项,仿佛一刻不愿待在烧灭他们欲望的熔炉。或是这样,她才从小跟其他人选择不同的道路——

    她就好像是为了向被母亲抛弃的命运作抗争,想用自己原始般天真的选择,来向上天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别人追时尚,她追农耕,别人聊八卦,她聊柴米油盐,别人渐渐被社会吞没,她坚守传统价值观生活。

    可后来,她终是被社会交往打败了,淹没在人们的异样眼光和无法融入里。她就这样成了社恐,回到邱河,死守着壳,把最后一丝坚守的信念,留在这个淳朴的地方。

    然而,直到那个消息传来,南邱市政府要和东垣集团合作开发邱河区,他们住了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家,要成为推动周边经济发展的牺牲品。

    对她来说是牺牲品,然而让她未想到的是,对原来的邻居来说,是他们一夜暴富的咸鱼翻身时刻。

    再一次。

    她再一次,被抛弃。

    每日听着邻居说,他们不签,这是他们的家,森林是祖上留给他们的最后念想,要保护森林。

    她天真的信了,到最后剩下她一个人时,才彻底明白过来,他们不过是想叫嚣得更抗争些,好拿到更高的拆迁补偿。

    在利益和信念的对决中,她再次败阵。

    可她认为,她没完全输,即便他们都走光了,只要她还在就有一丝希望,那上百年的树木就能被少砍伐,那无家可归的动物,就有栖息之地。

    而她,也要再次跟命运抗争,对它高喊,在利益面前,她的选择才是对的。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遇到了严行宴,那日的他拿着招租单,犹如一盏希望的灯,站在她家门口。

    她当时还不知他姓名,不知他身份。

    现在她是知道,也躺在床上发笑了。

    原来他是命运派来磨碎她信念的刀片。用汹涌的浪潮,包裹着谎言的蜜糖,再次让她面对利益和信念的对决,

    用她爱的男人的心和嘴,来告诉她,她再次被抛弃,他选择的是东垣利益,而不是她。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为她停留啊,从利益向她的信念走来,陪她一起抗争命运对她的考验,陪她一起撕烂在爱意流满的床褥。

    想完,死寂情绪没掉一滴泪,她坐起身,摸手机,早晨9:23分。门把响动,人未见,她就听到夏吱吱声音。

    夏吱吱喜悦问她:“鱼鱼?起床了吗?我给你带早餐了哟。”

    邱鱼隐藏心事,笑说:“我醒啦吱吱!”

    她半身爬过床,像只猫似的瞅着夏吱吱手里的精装袋,闻到飘出来的香味。

    她问:“你买了什么早餐给我吃?”

    “是这里最出名的猪扒黄油包!我可是和卫泽一大早就去排队的!”夏吱吱替她拿出来,催道,“你快去刷牙洗脸,趁热吃。”

    “你俩这么早?昨晚都去哪了?”邱鱼听她话,笑着起身,顺便八卦一下,“咳咳,昨晚……好了吗?”

    “我俩昨晚啥也没干。就跑去山顶,吹了一夜风,等着看日出,所以才能这么早去排队,给你买这猪扒黄油包。”夏吱吱拆餐具包道。

    “看日出?”,邱鱼刷着牙,走出来,嘴里少许泡沫。

    “嗯嗯。这里日出很美。当地人有个传说,感情破碎的情侣,只要一起看一场日出,就意味着他们感情可以重新开始,奔赴美好。所以我和卫泽就去看日出,算和好了。”夏吱吱开心道。

    “哇,这个寓意不错。你俩还挺会搞仪式。”邱鱼嘴里含糊,替她高兴,走到洗脸池把泡沫吐毕,漱口,洗脸。

    “是卫泽想的。估计是许潮跟他说的传说。”夏吱吱随意道。

    邱鱼洗漱完,走到桌子,双手拿过猪扒包,咬上一口,捂嘴,两眼冒光,“好好吃啊!”

    “那当然,这可是我俩重归于好的第一餐,我就当把这好运,含在猪扒包里送你了哈,鱼鱼。”夏吱吱笑说,然后挑了个八卦眼色,“鱼鱼~~昨天许学长送你回来后~”

    邱鱼嚼着食物,不在意道,“简单送我回来而已。”

    夏吱吱瞧了眼她,见人眼底挂着丝丝黑眼圈,心想可能邱鱼昨晚没睡好,或许跟酒吧遇到严行宴有关。

    她不打算问,不想破坏她心情,见她对许潮的事,也比较冷淡,断定她应该是此刻刚分手没多久,或许不想那么快进入下一段感情。

    她不打算继续聊关于许潮的事,她想给邱鱼选择空间,如果她愿意,她会继续接触,如果不愿意,她会说清楚。不干扰她的选择,才是对她最好的支持,夏吱吱是这样决定的。

    吃完早餐,刚好雨后的早晨,城市清新一片,虽然仍有余凉,但日晒照落又让人精神飒爽,两人按照计划,又去了趟仙女泉。

    今日人果然不多,邱鱼踩着古老鹅卵石,于微微倾斜的石道攀步,路过两侧景区特有小店,逛了几家,买了点小巧别致饰品,顺着唯一一条路,最后来到仙女泉。

    她看见几堆旅客在泉池边合影,那仙女泉由古老泛黄鹅卵石围绕,一座妙丽少女雕塑,温柔斜坐于昏黄岩石上,她的目光望着一处远方。

    邱鱼跟着仙女视线望去,恰巧对面就是城市最高山顶,估计就是夏吱吱和卫泽重归于好看日出的地方。

    听着淅淅水流声,她挪回目光继续观赏。仙女泉特别好看,泉池中盈盈涟漪,一片入眼舒服的湖蓝色,清澈柔韵,像湛蓝天空,被少女的柔情漂染,温柔铺垫在她周围。

    邱鱼瞧见池里头有不少金属,静静闪闪发光,晃着水光对折反射进她眼里,她寂静心中,一瞬像是被挑起涟漪,似有惊喜闯进。

    她问,“吱吱,这泉里闪光的是什么?”

    夏吱吱瞧一眼,回,“哦,是硬币。”

    “硬币?”邱鱼问。

    “嗯。不过也不一定是硬币,有的人会把各种发光的金属扔进去。”夏吱吱补充说。

    “投进去许愿?”她好奇。

    “嗯。鱼鱼你别信这个。一点儿也不灵验。”夏吱吱鄙视说,谈起经验,“我之前也投过,许愿老夏能给我办张黑卡,还许过卫泽赶紧和当时女友分手。结果一个都没实现!”

    邱鱼听了个寂寞,觉得夏吱吱这两愿望,简直心急,这仙女泉这么多人许愿,仙女哪应付得过来给她实现愿望。

    “你说我要许吗?”她问。

    “可以啊鱼鱼,当作乐趣就行。实现的话就别太指望了。”夏吱吱提醒。

    邱鱼点点头,从包内翻出一枚金色一元硬币,走到仙女面前,双手包裹着硬币,闭眼许愿。

    【仙女,仙女,虽然吱吱说,别太指望你帮我们实现愿望。但我还是想向你许愿。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所以比较贪心,有两个愿望。

    第一个,我希望吱吱能和卫泽学长在未来获得幸福,她的感情不容易,希望你能够祝福她。

    第二个,我最近遇到了点困难,我的大乌云好久没练,除了心情不好外,有个原因是,它好难噢,我感觉我现在的能量不够,希望你能赐予我坚持不懈的力量,让我克服困难,掌握它。】

    愿望许完,她睁开眼,将紧合双手分开,一枚金币,掉入水中,左摇右摇,缓慢沉入泉底,与一群愿望相伴。

    ……

    玩一天后,邱鱼和夏吱吱累得相互靠肩,打车回酒店。由于不放心离开太久,她只安排几日散心时间,明天便回国。

    看着车窗外街景,真有丝舍不得离开,虽比较倒霉地一路碰见严行宴,跟他又争执了一次,影响不少心情,但这趟旅行仍是给她留下美好记忆,同时彻底结束了她和严行宴的感情。

    她懒懒地侧头问夏吱吱,“你今天陪我一整天,不需要陪卫泽学长吗?”

    夏吱吱慢半拍似的,回答道,“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粘着他,保持点距离或许他才能珍惜我。”她又挠了挠头,吐槽道,“而且他现在估计刺激着呢,咱们出来后他约了许潮跑鱼鱼你住的酒店赌钱去了。”

    “赌钱?”邱鱼惊讶。

    夏吱吱点点下巴,“对啊。酒店三楼是赌场。这玩意在这国家是合法的。几乎每个高端酒店都有设置赌场。”

    邱鱼心想,那电梯里她只认得阿拉伯数字,那第三层标着的外文,竟是赌场的意思,她不认识,难怪不晓得住的酒店还有赌场。

    这种高端酒店,果然连赌钱这般凶险的游戏,都搞得像高级危险般矜贵。

    “吱吱,你要不打个电话去问问好了。他们要是玩完了,可以吃顿晚饭。我请客,当作谢谢你们陪我玩了一趟。”邱鱼淡然提道。

    “行。”夏吱吱按她说的拨通卫泽电话。

    电话接通后,传来卫泽声音,“喂,媳妇儿。”

    “别叫这么甜,咱俩又没结婚。”夏吱吱说,“咋样?你俩这是赢了,还是输得底裤都卖了?”

    “我刚上完洗手间,你恰巧就打来了。”卫泽嘴里含糊,“之前是赢的,现在……不好说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同许潮跟邱鱼那前男友对战。”

    夏吱吱开的外放,两人一听顷刻蹙眉。

    夏吱吱急忙问道,“咋回事!?你们怎么碰上鱼鱼前男友了?”

    邱鱼跟着忧起心,不知道他们发生何事。

    卫泽道,“我俩不是来赌场玩么,结果玩到一半,碰见邱鱼那前男友在另一桌,想着这渣男先前骗邱鱼来着,我跟许潮索性就去他那桌跟他竞技,想替邱鱼搞他。

    结果谁知道他丫的这么厉害,桌上连赢好多盘,就没输过!

    而且全程人冷着张脸,尤其盯着许潮,跟头狼似的不放过。他见我们输多了,也没退桌的意思,反提道,把后续筹码换成酒,如果我们输了,就连杯灌酒,如果他输了就把所有池码还给我们,他把酒喝了。

    我俩哪里服输,就继续跟他赌。这不是喝了好多杯,就跑来上洗手间了。”

    “你们在那等着,我和鱼鱼到了。我倒要看看这渣男有多厉害!”夏吱吱被挑起斗心。

    邱鱼一时哑语,她不知道现场情况具体如何,可她知道,严行宴是个很会把控人心理的人,怕是两人输得溃不成军。

    ……

    车停到酒店门廊,邱鱼跟着夏吱吱匆忙跑进电梯,猛按楼层号。电梯门开后,两人冲向赌场。

    整个赌场人特别多,眼花缭乱的都是各种玩法,各色赌徒或懊恼或侥胜或兴奋面容,闪过邱鱼眼中。

    穿过人群,其中一桌围的人最多,像是那里正在发生激烈赌局,吸引周遭目光。

    跟着夏吱吱,邱鱼终于从多人围桌的人群中,挤进去,来到卫泽和许潮身后。

    她目光直接映入严行宴,一副冰冷表情,坐在赌桌她的对面。

    严行宴未看牌,冷漠表情上的一对黑沉眼睛余光发现邱鱼,他抬起视线,瞥着她。

    邱鱼迎来他目光。

    一夜过后,两人眼神间,似乎多了几层冰,把彼此关系拉到谷底。

    严行宴挪回视线,修长手指,无情又云淡风轻掀牌。

    牌一开,桌围一阵惊呼,兴奋鼓掌。

    灰彩色桌面,一对双a亮人眼球。

    发牌者用外语说道,“四条,5号位赢局。”

    邱鱼站在他对边,耳边不断传来各种语言,有她能听懂的中文和英语。

    “太厉害了!”

    “这两男人跟这5号位赌,真是倒霉。”

    “我早就在这里了,他们钱都输光了,现在赌的是连杯喝酒。”

    耳闻话语,邱鱼视线往桌上望去,只见台面中央公共区域,开着五张牌,红心a、梅花a、方块3、方块10、黑桃5,这赌桌玩法,她完全看不懂。

    邱鱼低声问夏吱吱,“吱吱,这是什么玩法?”

    夏吱吱一脸蒙圈,微声答,“我也不知道,鱼鱼。”

    两人正聊着,严行宴冷声传来,“你们输了。”他单指冷漠弹一下装满烈酒的玻璃高杯,眼神如碾蝼蚁,又道,“喝了。”

    卫泽挫败地吐出沉气,看到另外两张双a时,差点就头皮发麻骂出脏话。

    许潮脸已透着红,喝不少,可眼里心里仍是不服输。他的男人面子和定力早被赌桌上,严行宴连连赢局的气焰,压得喘不过气。

    他不想邱鱼前男友,人这般厉害,尤其那双盯着他的眼睛,漆黑,阴冷,像是在掠夺他的全部自信,更是像刀刺般对着他,仿佛在警告他,碰他的女人,会被他吞噬嚼烂得连渣都不剩。

    邱鱼觉得严行宴在故意针对她的朋友,冷冷盯他一眼,严行宴瞧见了她眼神,不回避。

    她将视线移回卫泽跟许潮,见两人脖颈都喝红了,提道,“你们别喝了。我来喝。”

    许潮回头道,“那哪成!邱鱼这酒很烈,我们都扛不住——”

    卫泽有些晕乎,他是有酒量的,但也开始要醉了,甚至觉得严行宴这规则太丧心病狂,谁输谁喝酒,输得多那就喝得多,越喝越醉,越醉越赌心不稳,只会彻底乱了赌桌上的方寸。这人手段能力着实狠。

    “对啊邱鱼,你别掺和了。”卫泽道。

    “鱼鱼,别担心,卫泽还是有酒量的。说不定下盘就赢了!”,夏吱吱道。

    所有人都劝她,可她不想他们为了她,丢钱又丢面,而且严行宴这架势,明摆着就是要跟她的朋友过不去,

    虽然的确是卫泽他们有失在先,可他们却不凑巧,碰上他们两人昨夜彻底闹掰,想必此刻是被他拿来泄愤。

    邱鱼直盯严行宴眼睛,冷声问他,“我替他们喝,行吗?”

    严行宴一双漆黑眼睛跟她对视,脸上没表情,唇线紧闭成一条暗线,笔直的冷眸直望着问他的邱鱼,那句“我不爱你”不断刺耳重复于他脑里。

    片刻后,他道,“行。你替他们喝。”

    他知道邱鱼喝不醉,她是想替她的朋友跟他叫板,他,满足她。

    邱鱼得到他同意后,一把抓过桌面两杯倒满的洋酒,顷刻灌入口中,不停歇要喝完它们。

    夏吱吱三人想阻拦,可邱鱼仍倔强喝完它们,还跟他们说,她喝不醉的。

    空杯后,她跟卫泽和许潮打气,坚信道,“咱们下把一定能赢!”她就不信了,严行宴能一直赢。

    严行宴听她话语,心冷得硬起,他不出声,唇角微不可视勾起,脸庞似笑非笑。

    新赌局开始。

    发牌者按钮确定后,便是玩家投入大盲小盲,他们把筹码换成酒后,大盲小盲便换成酒量高度不等的酒杯摆放桌面。

    按照顺序由大盲后面下一位,顺时针方向发牌,两圈过后,他们眼下放着两张盖住牌面。

    卫泽同许潮纷纷小心翼翼瞧了眼底牌,夏吱吱邱鱼提心吊胆跟他俩一条线,眼里看到那四张牌内容时,都不做声,也不做任何表情,不想让严行宴从他们面色上瞧出一点端倪。

    严行宴坐着,眼里看着邱鱼,丝毫没有要看发来的底牌意思。

    一来这种局,越是冷静越让对方难以猜测他的底牌,二来他心里只想着邱鱼昨夜跟他说的话,耍玩这两故意找上他的弱者的兴趣早就没了。

    牌都发完后,发牌者接着切了一张牌,盖住牌面,然后按照规则将三张牌,在桌面的五个方框里,按顺序翻开。

    台面上被翻开的三张牌映入大家眼中,分别是:红心7、方块10、方块a。

    看到a时,除了严行宴他们几个都紧张了,像是想到上一局最后的结果。

    如果这轮再来一次,那就是彻底输家。可卫泽和许潮心知赌局不可能每次都让一个人那么好运,而且他们手上这局底牌非常好,恰巧都有k,卫泽双k,许潮k和6,赢的几率比前面那些局大多了。

    赢心高涨,两人互换眼神,表情都藏了起来,就是不想让严行宴瞧出他们的胜算。

    翻牌后就是新的下注,卫泽往酒杯里只倒了最少的酒,轮到严行宴,按照规则可以是底池的30-100,他直接加注翻倍倒满一杯。

    看着酒水倒入杯中,不断攀高,他唇角扯起,跟卫泽无趣道,“就你倒的那点,有意思?”

    许潮像是被他的话刺激,轮到他时被好胜心驾驭,跟着加注直接翻倍,且用了两个杯子。满满三杯深琥珀色洋酒几乎快溢杯,洒下赌桌。

    加注结束,双方斗局旺盛,周围的看客愈发好奇结果。邱鱼一直盯着严行宴,那双眼睛跟从前看着他打台球时,完全不同,期盼他赢的光亮早已消失不见。

    严行宴没看她,食之无味般盯着桌面,发牌者正在翻开最新的第四张转牌,是一张红心2。

    卫泽和许潮,几乎屏息。前四张牌都不理想,但他们手上有k,如果第五张牌开出的是k的话,他们就赢了,因为比的就是谁的牌大,他们的基础好,胜算仍有很大区间。

    而严行宴他的底牌,比他们小的可能性很大。

    严行宴在第四张牌翻开后,盯着邱鱼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掀牌角,垂下视线,他冷冷地看清了底牌。

    赌桌,比的就是谁能够扛住牌面所带来的压力,有的人会扛不住压力弃牌,有的人会受不住赌心,孤注一掷,最终一无所有。

    危险的未知伴随着高昂的胜利品,迷惑人心,几乎上桌的人都会被胜负欲掌控。

    严行宴最会的就是看穿人心,就是因为他能看穿,所以把握节奏,表情,就已能把卫泽、许潮,玩得团团转。

    可此刻邱鱼站他对面,那双眼睛充斥着冷和恨,更是一种愤怒在里面戳着他的心,他从她眼里更看到了一种期盼,那是一种跟两月以前,她满眼渴望他赢球相反的期盼,

    期盼他——输。

    他收回视线,最后一轮不再下注,卫泽许潮同样如此。

    最终轮的河牌时刻来临。

    赌桌上周围的人,鸦雀无声,夏吱吱心跳紧张,邱鱼紧盯着严行宴,不断地期望他这轮输掉,让卫泽许潮赢一把,把那些钱赢回来。

    最后一张牌,在发牌者手中彻底翻开,是红心6。

    许潮高涨信心,他手中有一张黑桃6,等于开出对子,只要严行宴不是同花或者手中比6大的牌,那他们就赢了。

    卫泽和许潮耐不住性子,急着把牌都翻开了,全场目光霎时盯向严行宴,等他揭晓底牌,定最后胜负。

    邱鱼目光彻底看向他,满眼迫不及待知晓结果。

    他目光穿过人群,眼里只有邱鱼,那双从前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不再有对他闪烁的光芒,只剩下对立。

    他眼底一片昏暗不明的冷,

    邱鱼。你就这么希望,我输。

    他双目发痛,心里甚至勾着一丝苦涩,他盖着底牌,不言一语,把手伸向桌面上三杯满满的烈酒。

    陪同于一旁的陆邵,顷刻挡住他手道,“严总,您酒精过敏——”

    见到严行宴把手伸到酒杯的许潮几人,几近欢悦,他的举动表明是他输了。

    他们笑得肆意又得意,而邱鱼在听见陆邵话语时,心当下狠狠咯噔,她想起了,他是有酒精过敏的,从前都是她替他挡酒。

    但她很快驱散那些过往,

    她和严行宴已经分手,他们不是从前恋人关系,他过不过敏,与她无关。

    严行宴瞧出她眼里的意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个两次为他挡酒的女人,此刻看来真是恨透了他,巴不得他喝完它们。

    他眼神笔直地看着邱鱼,不管陆邵的话,伸手拿过沉重酒杯,就这么盯着邱鱼,眼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写满,当着她面,一口不停,喝完那三杯烈酒。

    邱鱼看着他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睛幽冷寂静,却又好似有什么说不出的心情藏在里面。

    第一次不为他挡酒,目睹他把三杯喝完,到底是爱过的人,她心里此刻千百般滋味扎着她。

    邱鱼和严行宴,俩人就如在安静滞气般,就这么一个愿赌服输般喝酒,一个倔强埋冤般看着他认输。

    三杯下肚,烈酒过喉间,辣不过他失去邱鱼从前支持他的心,苦不过他在忍受的邱鱼恨他的眼神。

    他冷淡地放下空杯,缓声道,“我输了。你们先前输的,拿走。”

    讲完他不再看桌上任何人一眼,直接离开。

    夏吱吱和卫泽兴奋着,嘴里喜悦于获胜,邱鱼视线看着他黯然退场,转瞬跟夏吱吱他们说,“你们快把钱收回来吧。以后不要再赌了。”

    随后卫泽领着夏吱吱和邱鱼,大松一口气地拿着赢回来的筹码,去换钱。

    赌桌上,许潮独自缓酒气,坐着等他们回来,无聊间,他如胜利者般气势碾压地去翻开严行宴最后未揭开的底牌。

    一刹那,他眼睛定在那两张牌面,全然怔愣,

    一张红心8,一张红心4,如同无声的巴掌扇在他脸上。

    同赌桌上残留的五张公开牌组合。这对看似比他们小的牌,却组成了同花。

    这场赌局。

    赢的是,严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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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社恐俘获高岭之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尹晓伊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我靠社恐俘获高岭之花,一本书并收藏我靠社恐俘获高岭之花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