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摘下,幽暗中抓人的眼瞳,顷刻让李俊胜周工头震愣。他们还没从反应中回神,就看到严行宴用镇定的眼神,在邱鱼的身后轻微示意他们。

    两人看懂他的意思,但却紧张地下意识咽了喉咙。实在不清楚此时是何情况。

    “你们增加一些人手,负责勘查动物的行动轨迹。按照轨迹规划它们的生存空间。这不会消耗太多时间。”严行宴说道。

    两人像是接到了指示,习惯性地连忙点头,下意识应声:“我们这就去办。”

    邱鱼听严行宴在她身旁开口,又见那李俊胜先前为难没头绪的表情,顿时豁然开朗;心想他给东垣的人提供的办法,似乎对方还挺受用。

    “那……你们就是同意了对吧?”邱鱼再次确认问。

    李俊胜直接应道:“没问题邱小姐。您提到的这个要求,我们会按照严……”他差点说出严总,吓得立即反应改口,“严格的动物规避方案去做。你放心,绝对不会再出现,动物被工人捕捉的情况。”

    “之前发生过的话,都是我管理上的疏忽。也不知道是哪个偷闲的工人,不好好干活,竟干出这种捕捉野物的事。

    邱小姐的要求,我回去就跟下面的工人提醒。保准骂他们一顿。”周工头补话道,严行宴在场他更不敢怠慢。

    邱鱼纯净的双眼,露出一丝奇异。

    她看着两人,明显感到他们似乎神经在严行宴说话后,绷得很紧的模样,而且对她的态度,都快赶上百依百顺般。

    下意识她扭头看向身后的严行宴,发现他把墨镜摘了。那表情上什么内容都没有,很正常又很冷静,就好似这场见面,他只是旁观者。

    严行宴见邱鱼目光投向自己,看向她。一刻,两人目光对上。似乎都有话,又似乎都没话。情景奇妙。

    而这时洪飞瞅见两人在对视,加上严行宴提供的办法被对方采取,当下不服输:“我可跟你们东垣说清楚了。既然你们答应了,就得给我们邱姐做到。做不到你们就等着。我会叫弟兄去看情况,所以别想跟我们玩花招。”

    李俊胜两人并不打算理洪飞,但又瞧他是同邱鱼一起的,便礼貌回应:“既然我们是严总派来的,那么今日所答应的事情,就会实施。这也是我们严总的意思。他从不食言。”

    “从不食言?”邱鱼闻言表情顷刻质疑,当即就直接说,“李律师,你们的话我真的可以信吗?你说你们严总从不食言,可我前几天去京平见他,他却放我鸽子。

    而且这次同他助理约好后,也只是派你们来。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个严总,是一个随时会变卦的人!”

    她的话锋一出,严行宴立即眉心蹙紧,额头侧动目光投射向她,直言问:“你前几天去京平是见谁?”

    邱鱼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阿宴,我那天不是有告诉你,我去京平办事么。其实我是去见东垣的严总。”

    “见东垣严总?”严行宴眼神惊疑。

    邱鱼没当回事,只普通跟他又抱怨,“就咱们在堵车的路段碰到,下暴雨的那天。我在那之前就是去见东垣严总来着。但最后没见着,被他放鸽子了。”说完她又转到李俊胜那,“所以李律师,你们今天答应的事,真的能做到?”

    李俊胜周工头听着她和严行宴的对话,有些懵愣,这又是什么情况——真正的严总明明就在她身边,可她却说前几日见了另一个严总。让他们感到极度诧异的还有,竟有人敢冒充严行宴。

    李俊胜见严行宴表情凝滞,似乎在揣测这件事,赶急先回她:“邱小姐,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今天的话,这个录音器可以做为实证。”说完,他又敏锐地小心问她,“至于你说我们严总放你鸽子,会不会是邱小姐你认错人?”

    “认错人?”邱鱼没想过这个事情,而且那天分明看见那个严总意气风发地走出来,还有人喊他严总,那应该是不会错才对,“你们总裁不是姓严么?我那日就在东垣门口,见到有人叫他严总。”

    此话一出,李俊胜更诧异了,邱鱼还是亲耳在东垣门口听见的,集团员工不可能会叫错才对。而这时严行宴已然从她的话里,抓到了答案。想到之前陆邵查到的,严赫铭和邱鱼在东垣门口加好友的事,基本笃定应该和这事有关。

    这丫头,看来是把他和严赫铭认错了。

    李俊胜见严行宴不发话,一时不知怎么接邱鱼的话,只好问别的事,“除了以上这几件,邱小姐还有其他要求吗?”

    邱鱼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了,便摇头道,“没有了。”

    转瞬她又再次强调,“我再次声明,水电是你们应该还给我的,而那些动物的事,是我认为你们不该那么做的。所以就算你们都履行了,也不代表我有和你们东垣签约的意思。”

    严行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在几件事情下沉凝着。他不会此刻劝邱鱼,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听。而目前对他来讲,更重要的是处理严赫铭的手,已经伸到邱鱼这里的事。

    李俊胜再次见他没有要发话的意思,便迂回地回答邱鱼:“邱小姐我们先完成您说的,至于签协议的事情,一切都在您的考虑。”

    李俊胜没有把意思说死,他这句话只透着——人都是会随着情况的转变而发生变化的。不管签还是不签,都在她的一念之间,现在虽然强烈拒绝,但后面说不定呢?

    连严行宴都亲自参与到这件事中,后面的一切就更有把握了。因为在他的听闻里,就没有严行宴达不成的事情。

    邱鱼听了李俊胜的内容后,没有回应他。因为她觉得已经没必要了,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他们怎么认为的,怎么打算的都是他们东垣的事。而她,是绝不会改变想法的。

    “没有其他要求的话,那邱小姐我们今天的见面就到这里?”李俊胜问她。

    邱鱼有点迟疑,又看向身后的严行宴,想看看他还有没有别的要提的。严行宴只轻微摇头,表达了他的意思。

    收到信号后,她同李俊胜道:“嗯。就这样吧。”

    李俊胜起身向邱鱼和严行宴的方向微点头,示意礼貌的意思;但其实多半他是做给严行宴的。随后便带着周工头,同邱鱼他们一同离开酒吧。

    几人下至停靠车辆的街道旁。

    邱鱼见李俊胜已坐上开来的车,而周工头则跟着她,打算陪同回旧屋,叫上工人当天就替她恢复水电。

    就当他们准备返回旧屋时,严行宴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他神色变动,下一秒便快步坐上豪车驾驶座。在不宽的街道迅速掉头。

    邱鱼见他车头调转反方向,似乎神色匆匆,连忙不知所云地向车内的他喊道:“阿宴,你不回去吗?!”

    严行宴闻声刚准备加快踩油门的腿,顷刻松了一半,车至邱鱼身侧时,只迅速落下车窗,连邱鱼的面都没看清地,告知她一句:“有事,走了。”

    他的声音虽清亮,却很快,而且那声色中,明显让邱鱼听出似乎有什么事发生。她担心地正想继续问他,结果严行宴却一脚油门,没等她张口,便车子迅速擦过她的身边,车风刮起她的发缕。

    这一瞬,她心口发紧,她不清楚严行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这么突然离开。她那双眼睛在原地紧紧地拧着,盯着他开远的车尾,心慌、发颤。

    ……

    回到旧屋后,周工头叫了一帮人,前前后后把她屋子的电路重新修好;水管闸口重接后,厨房里的水槽不停咕噜响动,很快水源不断涌出。

    旧屋里的生活条件,重新恢复了原样。

    这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然而邱鱼却一直心神不宁。

    她脑里还停留着严行宴最后驱车离开的画面;也不晓得他有事是去哪,而且晚上还回不回来。

    一时间,她心绪混乱。在周工头的人和洪飞离开后,才在夕阳落下时,站在旧屋外的门口,远眺着回来的方向,想等等会不会出现严行宴的车影。

    可等了半小时,没见车影后,她又意识到饭点已到,她晚餐还没做,便又急赶着回厨房。

    她用着严行宴替她买的自动烹饪机,心想他应该会回来;毕竟他没说他今晚不回来,或者出差之类的话。

    这么思忖着,邱鱼的心里又多了一种可能性。

    手脚不便地独自做完所有晚餐,怕严行宴到家就想吃饭,她还特意做了男人爱吃的。

    只是,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外头的天色早已黑下,桌上的菜都等凉了,她都没动过筷子。

    她在等严行宴回来,也希望他今晚能回来。可直到晚上九点多,旧屋门口仍旧没有车光和动静。

    夜鸟的声音充斥在空旷的场地,她听着不停地认为,时间还不算晚,估计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然而,直到小米椒和阿布都回到家,那个门外的车位,仍旧没有严行宴的车子。

    邱鱼没吃晚饭。

    她看着满桌的菜肴,那菜色已经凉得没有食欲。眼睛在此刻情不自禁地寂寥注视着未动的晚饭,失落地呼出一口气。

    她想给严行宴发消息,问问他的。

    可是最后瞅见他紧急离开的样子,又心生恐惧,不敢去打扰他。

    最终,她放下了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只注视着那些冷掉的晚餐,低喃,“阿宴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

    清冷的病房外,严行宴同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沟通完后,对方便带领几名医护人员离开。

    他转过身,紧致的西服仿佛把他此刻的身躯,在这病房前绷得更紧。

    进到病房内,冰冷的消毒水味淡淡扑鼻而来,这个地方同前日带邱鱼去的镇上医院不同。环境高端干净,且只有一个病人。

    病房门被他阂上。他看了眼病床上,面部和身躯肌肉明显比常人萎缩的中年男人,缓步走到了靠窗的沙发边坐下;随后拿起旁边的丝巾,展开替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围了肩膀。

    “妈,您回去休息,我在这。”他轻声说,视线再次投向病床上的男人,只是那双一向平静深邃的眼睛里,却有些波澜。

    手指撑着额头满脸疲惫在想事的汪澜,放下交叠的腿;那高贵大气的发型,在她转向儿子严行宴时丝毫不动;但眼神里的忧烦却占满了那双精致面容里的眼睛。

    “你还有集团的事,你爸这里我来看着就好。”转而又问,“医生怎么说?”

    “他们还需要再观察情况。可能会醒,但也有可能……”严行宴语气沉重,后面的话他当着汪澜的面收止。

    病房里,一声坚忍的抽泣。

    汪澜抿着唇没有哭咽声,但美艳的中年女人眼眶里,却一片红起,眼泪溢出即将掉落时,又被她决然地在儿子面前揩去。

    她道:“车祸发生后,肇事者是当场死了,可你爸却昏迷至今不省人事。他已经在这躺了两年,我真的害怕……”她的声音颤抖哽咽,几乎接不下后面的话,“他再也不会……”最后那个醒字,哽在了她的嗓子眼里,心脏抽痛。

    严行宴搂过母亲,心情同样沉重,眼前的情况也是他不愿接受的。

    两年前,当时还在国外的他,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严震在前往另一个城市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肇事者和司机当场死亡,助理则在送往医院的途中生命迹象停止,而严震在助理的抵挡下逃过一劫。

    当时严震被送到医院抢救后,才捡回了一条命,但是由于脑部在车祸时发生碰撞,出现了轻度脑颅损伤,因此当时医生便告知他们,他可能会出现持续昏迷的情况。而具体什么时候醒,不能确定。

    一开始他同母亲以为或许一周,或者一两个月就会醒来,可直到那年冬天结束,整整八个月过去都没有希望发生。

    这种漫长无望的等待和期盼,一直伴随着他们家。

    直到几个小时前。医护人员在替严震换营养液时,发现他的手指有轻微蠕动,便立马通知了家属,让他们赶到了医院。

    “妈,别想太多,先听医生的。我们再等等,我相信爸会醒的。”严行宴声音冷毅,安抚着汪澜。

    “你前段时间有查到,你爸出车祸那日,严赫铭行程不对劲,是不是其实这件事就是和他有关?!”汪澜问他。

    严行宴没有直接答她,视线盯到病床上的严震,站了起来走到他身侧,单手握住了父亲夹着仪器的手,才声色低沉说:“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一定是他。”

    他没同汪澜说实话。

    他很了解自己母亲的脾气,如果当下跟她说,严赫铭在背后策划了那起车祸,以母亲的性格,绝对会直接找上对方,这会打乱他的布局。

    要彻底让严赫铭翻不了盘,他和他之间不管是东垣接管,还是父亲这起车祸的仇,都不能出差池一步。而爷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还没摸准。这个时候母亲不打草惊蛇,才是最好的情况。

    “我认为是他,肯定是他。他记恨咱们家,在你二伯入狱的时候,你父亲没有站出来保他。而且你是唯一能够同他竞争,东垣未来管理权的人。他肯定早就准备下手了!你爸应该就是他第一个对付的。”汪澜正色道。

    “关于东垣的事情,我有打算。至于二伯的事,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不管他怎么想,这都是爷爷当时的决定。”他沉声道。

    “宴。妈也不想操心。但是严赫铭自从跟陈家的二女儿联姻后,你爷爷明显对他更重视起来,甚至把能源项目交给他负责。

    我让你去相亲也是想做这个打算。毕竟对方的家境,是能帮得上你和严赫铭竞争的。

    你外公年事已高,我怕有一天,他不在了,很多事情就不再好办。

    所以你一定按妈说的,等章家那个女儿从国外回来,去和她见一面。日期和地点,你表姐那天也发你了。别忘了!”汪澜苦口婆心说。

    严行宴听着这些话,一时没回母亲汪澜,直到目光投向窗外萧瑟的夜景,才默然应她,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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