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河区附近的镇上,一处转灯旋转的发廊门前。邱鱼、洪飞、严行宴分别从车上下来。

    邱鱼和洪飞先进入一处地方。

    严行宴站在窄小凌乱的发廊和旁边的电玩店中间。眼眸往这两家店铺夹着的一道黑漆漆,阶梯破旧,两侧贴满墙壁小广告的楼道瞥去。

    诧异邱鱼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地方和他见面。

    “喂!站下面干嘛呢?赶紧的!”洪飞在楼上的门边冲楼梯下的他喊,邱鱼人影已进到别的地方。

    闻声严行宴未应洪飞,而是索性跟着上楼,先看看情况。洪飞见他不回话,一副冰冷面孔的臭脸样,直接不等也不帮挡门地进到里侧。

    上楼后他骨节分明的食指,抵在鼻翼前,似在抵挡不知从哪处飘来的酸臭味;眼睛四处观寻,发现通往三楼的楼梯处,有一滩刺目恶心的黄白色呕吐物。

    虽然污体已经干涸,但那臭烘烘的气味,仍在炎热的气温中发散着。

    他皱一皱眉,顷刻不明邱鱼想法的进到里侧。可一进内部,外头的光亮全被遮挡,大白天的里头黑麻麻,只有几个旋转的彩光球体挂在天花板,没完没了地旋转。

    昏暗光线下,他一路观察着这个地方,走过几个卡座,扫了地下躺倒的绿色玻璃啤酒瓶,以及不少烟头、纸屑、瓜子壳几眼。

    这个地方的卫生条件,放眼望去,相当堪忧,一看就是彻夜狂欢,第二天没人打扫的野生小酒吧。

    “你怎么选在这种地方?”严行宴走到邱鱼处,想找个座位坐下,但一看椅子不是那缺角,就是椅套泛黄的,瞬间打消念头。

    而洪飞瞧出他想坐的意思,不等邱鱼回答他,直接开口提醒道:“咱俩不能坐。”

    邱鱼正想回他,却听洪飞如此说,顷刻扭头问:“洪飞哥,为什么不能坐啊?”

    “?”,她竟先略过了他的问话,严行宴站着,脸上表情明显在变,邱鱼没瞅见。

    “鱼鱼,大佬都是坐着的,而保镖只能站在身后。我和他主要是给你撑气场,谈判的人还是你,所以只能你坐。”洪飞解释道。

    “这样啊……”邱鱼像是没见识过此等场景,刚晓得还有这种规矩,懵懂又新奇,呆呆点了头。

    然后想起严行宴的问话,才回,“我跟洪飞哥商量了一晚。他之前有给几个大老板做过事,他说某些老板和地头蛇见面的时候,对方都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碰面。好像是叫……压场?”

    她又扭头问身后的洪飞,“对吗,洪飞哥?”

    “对。鱼鱼真聪明,说一次就明白。”洪飞赞道。

    这丫头竟和这人商量了一晚上?

    怎么不和他商量?

    严行宴突然有种不想管的念头,但瞧着她脸上显出的紧张感,目光扫到她在如坐不住来回动的裙腿时,又静默地收起一股闷气,走到邱鱼身后,仿如可笑般地跟洪飞同站在她身后。只是那面色,冷得不太好看。

    “时间要到了。希望这个东垣总裁别迟到。”邱鱼忐忑说。

    “他们不会迟到。”严行宴冷淡地吐出这句。

    “上……”邱鱼刚张口,还想直接告知他,对方上次迟到又放她鸽子时,突然耳中就听到有门响动的声音,当下她的心脏就浮起来,紧张万分。

    人来了!

    邱鱼气势!气势!

    闻到动静,她顷刻坐好,人整个僵坐在椅上,有点用力过猛的样子。

    乌漆麻黑的酒吧,上头的彩灯还在照着人头晕目眩,严行宴在墨镜里的一双冷静无比的眼睛,映入他派的两个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邱鱼在不明的视线中,一眼认出是两个熟悉的人,李俊胜和那个周工头!

    她蹙起眉,眼里的视线在墨镜里,穿过周工头的身躯,往进门处望。

    人呢?

    怎么只有他俩?

    她眼里都是没想到,急问,“……怎么是你们?你们总裁呢?!”

    李俊胜携同周工头走到邱鱼所坐的大圆玻璃桌前,跟她礼貌打了个招呼:“邱小姐,有段时间未见了。我们是严总派来的。”说完他便落座,坐在了她对面。

    而周工头眼瞅着邱鱼,态度180度大转变,主动热情打起了招呼:“邱小姐好,上次的事,多有得罪了。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邱鱼:“……”

    这是什么情况,那人没来?只派了他们两人来?他又放她鸽子?!

    而且这个胖胖的周工头是怎么回事,上次指着她的鼻子骂得热火朝天,今天却态度这般诡异。

    他们……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邱鱼你得打起精神来,这帮东垣的人太诡诈了!

    李俊胜坐下后,瞅了眼邱鱼身侧的两个男人,那昏暗光线下,五颜六色的彩灯,时不时划过他们两个不说话的男人墨镜上。

    只是他感到眼前的三人极其不协调,尤其是后面的两个男人,一个露着健硕臂膀,一头黄发,纹了个满手臂的吓人纹身。

    而他右边的那位……

    丰神俊朗,就算戴着那副看上去像冒牌货的墨镜,也难挡他精致立体的五官,这人还穿了一身西服,不像坐着的邱鱼和刚才的男人,都露着纹身,可反而冰冷地藏着一股,不说话就能拿捏人的霸气。

    他瞧着,这个男人的身形、气场怎么那么熟悉,像……

    李俊胜当下回想起之前的事。他接到总裁助理办公室的电话,让他带着严总的要求和周工头,一同来见邱鱼。

    但他很奇怪,为什么严总会如此吩咐他们,再加上次他破天荒地竟让他高价买下邱鱼的所有农产品。种种奇怪的举动,都让他这个负责邱河区项目的律师感到不解。

    但今日,他是按照严总的吩咐来的,那必然是要完成任务。而这时他听见有些日子不见的邱鱼开口了。

    “你们严总为什么不来?”邱鱼本想,之前李俊胜买了她的农产品,多少有些情面在,可是一想到东垣这臭总裁,又放她鸽子,那小脾气直接上来了,“不是说好了,今天我和他谈判的吗!”

    李俊胜闻声,觉得这67号拆迁户,这次见怎么语气竟变化这么大,不似一开始前感觉她整个人,礼貌又怯懦的模样。

    周工头倒是还能晓得点她的脾气,那日上门找茬,他就瞧出来了,这67号的小姑娘,别看身子骨清瘦,急起来的时候也是会咬人的,那天还跟他说要报警呢。

    “抱歉邱小姐,让您失望了。我们严总太忙了,所以这次还是派了我们来。他说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李俊胜说。

    邱鱼闻言思忖着,人不来,还这么吩咐,可这两人的话能信么?

    她想回头瞅严行宴,看看他的表情对这事怎么看,可是一想此事还是得自己解决,不能总依靠他,便语气不太信任的淡声问:“你们的话,我能信任吗?”

    “您放心邱小姐,我们可以白纸黑字写下来,”李俊胜说着,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小机器,更阐明,“这个是录音器。邱小姐,您同意打开吗?它可以作为我们这次谈话的有效证据。”

    录音器?

    这种情况她着实没经验,被迫无奈只好回头望身后的严行宴;戴着墨镜,那微微轻皱的眉,都能让男人看清,她是在求问他的意见。

    严行宴看出了她的紧张和没经验,准备弯身靠近她耳畔回话,却不想身旁的洪飞直接拽着样子,爆粗口:“你们他妈的,想干嘛?是不是想占我们邱姐的便宜?”他早就拿到补偿款,压根儿不管对面的人是不是东垣的,只想这次替邱鱼解决她想要处理的问题。

    李俊胜和周工头被洪飞的暴躁语气,吼得一愣,本来进到这个地方,就让他们感到疑惑。

    又瞧见那身上的纹身更是搞不明白,之前看上去一向礼貌温柔的邱鱼这是要干什么;总有种进到这个地方,谈不拢她就要让人掀桌子把他们绑了的气氛。

    可作为东垣的律师李俊胜什么激烈场景没见过,洪飞根本吓不住他,而周工头那粗鄙的模样,更是老滑头,瞅着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混混样,要不是看在来前李俊胜跟他交代的,严总吩咐让他这次跟着来,态度必须友善,他可能就要对着洪飞吼了。

    严行宴根本不在意洪飞,而是低靠至邱鱼身边,轻声教她,“录音器在谈判场合,基本都会开启。可以作为重要证据,你可以放心。”

    邱鱼侧耳一听,当下放下担忧。

    她让严行宴来的选择果然是对的。不由得那心尖又开始浮动起,对男人的某种欣赏和依赖。

    她又想张口跟他道谢了,可意识到对方等她说话,且他今日的身份是她的保镖,她就必须拿出能够震慑对方的架势。

    于是她扭身回道:“李律师,你开吧。”

    “好的。”李俊胜按动开关。

    “邱小姐,这次是我们代表东垣严总,来应邀您的见面。之前虽然我们见过三次,但那最后一次的协议,很遗憾您把名字写错了,所以那份合同失效。”李俊胜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新合同,放在桌面,又接着说,“我们可以先谈谈您的需求。”

    邱鱼眼瞅玻璃圆桌上的合同,想起了那日她骗了他签字的事,心下还真有点虚。但又不好当着对方面承认这事,索性直接略过地回应他,

    “房子和森林地的事,我在留给你们严总的字条上,有写清楚我的意思。我……不会签的!”她定睛地轻摇头。

    又接,“这次我约你们总裁见面,是想彻彻底底解决这件事情。

    你们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困扰。之前我没有表态,或许对你们来说是忍让,但今天我想让你回去转告你们严总,请他打消让我签字的念头,我名下的旧屋和森林地,都不会让给东垣。”

    流畅说完这些话后,邱鱼紧紧抓着双手。

    她很紧张,很忐忑,甚至两鬓开始冒虚汗。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地,同东垣的人,如此决绝又硬气的回应;为了这次的谈判,这些话在脑海里和房间里,她练了不下百次。

    一开始她根本不敢说,可是那天她看到小羡受伤,还有那群动物无助惊慌的眼神后,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克服这个谈判恐惧,在东垣的面前,彻底强调她的意志。

    严行宴耳里听着她的这些话,心中其实并不爽快,毕竟她强硬的语气里,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听出她会有考虑或者妥协的意思。

    但今天除了看看邱鱼会不会签字外,他更大的目的,是想实现她想同他谈判的心愿。且顺便解决带给她的困扰和需求。

    这番话和态度后,李俊胜和周工头的眼里,都展现出对邱鱼的刮目相看,那气势简直和之前他们找她签字时,判若两人。

    “邱小姐,东垣和南邱市政府对邱河区这个项目的投资和注入的心血,不是您能想象的。它会带动这周围一带的经济发展。或许我的这些话您不可接受,但您真的就不能从经济效益上考虑吗?”李俊胜说。

    “对呀,邱小姐。您在那旧屋,平日不也看到我们这些工人忙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您要是不搬迁,我们之前到现在的所有工作,不就都白费了……而且东垣集团会因为你的事情,亏损更多资金的。”周工头劝道,那话语里的内容,是想让邱鱼产生负罪感。

    这些事情邱鱼不是没想到过,只是她很明白自己的使命。

    如果单从站在东垣和南邱市政府合作开发邱河区这片区域的利益角度,她必定会产生负罪感和被带偏。

    然而,从真实利益讲,对她来说,守护她的那片森林,和那些小动物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她认为,东垣的实际作为,并不像他们两人嘴里说的那么好听,就那严总失约两次的印象,也更加让她不信任他们嘴里,听起来如此袒护的高洁话语。

    “我不认同你们说的话……”她道。

    然后看着本就认识的两人,把墨镜摘了下来,那双眼睛坚定又明理地投射向对面,说,“你们东垣,我不觉得是一家好企业。”

    紧接着她袒露她的不满,“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带动区域经济,可是却是建立在毁坏森林,和欺负那些小动物的基础上的。这样……还不如不开发……”最后一句更加表达她的真实想法。

    严行宴墨镜里瞅着她,虽然之前就知道她在意那些小动物的安危,但在这场谈判中,听她这么说,心中不免滞涩。

    在他眼里,动物安危和东垣利益,是两码事。而且哪个城市开发,不消耗森林用地的?况且他们是经由审批,明确按照国家允许的商业开发森林合理经营原则,对邱河区这片森林地进行砍伐。

    此刻,严行宴愈发觉得邱鱼所重视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枷锁更多。

    李俊胜瞧出她脸上不满,估计今天也是不会签合同,便话头转回严行宴吩咐的,“这样吧邱小姐。您先说说您的需求,有什么是我们东垣需要提前帮您解决的?”

    “首先得说清楚一件事,我不是需要你们帮,而是你们应该还给我的。”邱鱼虽语气坚定,但那双眼睛却毫无城府地看向李俊胜。

    “好。我明白邱小姐。刚才是我口上的失误,请您原谅。”李俊胜态度极好。

    见李俊胜语气恭敬,也不再强硬追着她签合同,邱鱼态度软了下来,嘴里也跟着松懈,“那……你、你们……先把我们家的水电恢复了。”她尝试说,其实心里没底,对方是真想替她解决问题,还是只做做样子。

    李俊胜看向周工头。

    周工头接收到他的眼神信号,顷刻向邱鱼表示:“邱小姐,没问题!你的这个要求好说,我一会回去就让下面人到你那去把水电恢复了。”

    说完周工头就想骂娘,之前可是在下面人那吹牛,断了她的水电,保准不出一个月,她就会放弃挣扎。结果不想来之前李俊胜竟跟他说,严总要求了,她提的任何要求,除了不签合同外,统统立即给她办到。

    现在可好,刚出一个月,人家小姑娘旗开得胜,让他老老实实给她恢复水电。

    也不知道她什么能耐,竟让那严总如此保着她这个钉子户的处境。他俩应该没见过面才对呀?怪事。

    一件处理完,李俊胜接着又问:“邱小姐,除了这件事,还有吗?”

    邱鱼一听,对方今日这态度,怎么如此诚恳,竟还能让她提要求。于是不再琢磨,只语气更软了下来,她又说,“……你们能不能让那些伐林工人,不要抓遇见的小动物。能不能别拆它们的家……”

    这个问题有些让李俊胜犯愁。

    毕竟森林里有不少需要砍伐和破坏的地方,那动物住在里头,难免不会伤害到它们,或者砸坏它们的住处。

    而且这么关乎施工进度的事情,怎么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必须要问过严行宴才行。

    他有些为难,举棋不定下正准备同邱鱼开口,却突然见到她右侧的那个西装男,在暗暗的光线里缓缓摘下了墨镜。

    李俊胜和周工头明眼一看,当场震傻了!

    他们的严总,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给这67号拆迁户——

    当!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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