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爷爷!”

    “鱼鱼有在努力噢~”

    邱鱼又做梦了,昨日傍晚严行宴离开后,她独自抱着自己蹲在楼道默默哭。她感受到,这栋旧屋,似乎像从前一样,剩下她一个人。

    但她很坚强,只轻轻哭了一小会,人就站起来打起精神给两只小老鼠做饭。忙忙碌碌,吃过退烧药,她便早早上床睡觉。

    不过这一夜她睡得很疲惫,在梦里,她一直在练习积聚乌云,明明眼前是小乌云,结果头顶却下起大大的暴雨,可一转眼,一朵超级大的乌云覆盖她小小身躯,却莫名其妙只于她头顶处下毛毛雨。

    梦境连番轮换,她梦着梦着,看见爸爸和爷爷的背影,她跟他们说话,可她的爸爸爷爷却一句话没说,只两双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对她笑。

    她看着那个笑容开心无比,可当她跑向他们时,却一阵灰蒙蒙暗沉沉的烟雾吹向她,她眨了眨眼,当眼睛再次看清时,一个墓碑,让她产生害怕地映入眼前,她看清了墓碑上刻的名字,可转眼名字模糊。

    忽然,邱鱼睁开眼睛,醒后她胸口仿佛最后的噩梦萦绕,一阵堵堵的惶恐让她产生害怕。

    今日阳光普照,冬阳晒进屋内,照着她脸颊,深呼吸一口气后,房间里缓缓响起她担忧的声音。

    “只是梦而已,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邱鱼一扫心慌,洗漱后下楼做早餐,为了让寂静的屋子有生活气息,她把电视打开,边忙碌,边听声音。

    “昨日南邱市风力4级,不少出行市民感到气温极低。今日气温白天会有回暖,升至零上7摄氏度,但是到夜间18:00后,会迎来北风,风力将达到4-5级,请各位市民出行注意安全,增加衣物保暖。”

    听着天气预报,今天气温回暖,天空晴朗,邱鱼决定跟两只小老鼠吃完早餐,看会爷爷当时留下的一些书籍,就出门试试大乌云。

    小米椒跟着邱鱼出门,阿布背了点东西,按照她的交代,去森林里给前几日生病的侏儒兔和跟伙伴抢栗子打架受伤的松鼠,送去她到镇上买的药。

    中午过后,严行宴驾驶着车子来到旧屋,他从车上下来,眼睛往门口望去,发现门紧闭着,他走过去,似乎也准备好了心情,抬起手想去敲门。

    那只手停在半空中良久,他还是没能敲下。

    就在这难以形容的时段,他恰好看见邱鱼新换的门锁,脸色表情没变化,平静而明白。

    他把胡萝卜钥匙,从裤兜里取出,看着它,于掌心紧紧抓一下,最后松开它,弯下腰,轻轻静放于旧屋门口台阶。

    目光含着说不清的滋味。

    但他想,这样的结果,才是邱鱼想要的,即便他不想,也应像她昨日的话那样,用她想要的方式去爱她。

    两人细腻甜蜜的情感,弥留他心尖,孤单地摸一下旧屋门后,转身回至车子,坐回驾驶位,驱动轿车,掉头,最后再看旧屋一眼,踩下油门,默默离开。

    他的车路过周围,路过拐向森林的岔口,路过东垣施工地,路过周工头和一群工人,路过电线杆,路过许多家店,路过发廊和游戏厅,以及它们中间的那道贴满小广告的漆黑楼梯……

    严行宴双手握着方向盘,车子行驶在镇上,视线静静看着眼前,在想邱鱼,在想自己,在想后面没有她的以后。

    视线里他看见洪飞身影,骑着摩托车从他车边路过,脚下油门放缓,他放下车窗,跟刚把车子停在一家老酒馆门前的洪飞说话。

    “洪飞。”他叫道。

    洪飞刚松解绑带,准备扛一袋糯米进老酒馆,耳闻严行宴声音,扭头看向他。

    他惊讶,说,“你来找鱼鱼?”

    严行宴垂一下视线,浅淡一笑,说,“我没见她,只是把钥匙还回去。”

    洪飞瞧他脸上表情不对,跟以往他看到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忽地他想起邱鱼换锁的事,心里犹豫一下,说,“你要走?不再回来找鱼鱼?”

    “邱河区我还会回来,项目在这,”严行宴淡淡说,“邱鱼,我不会再找她了。以后请帮我照顾她,这丫头……很粗心。我不放心。”

    洪飞瞅他,感觉人此时情绪落寞,可话语里饱含对邱鱼的关心。那种情意身为男人的他,敏感地就能理解到,他身上传来着隐忍无奈。

    洪飞提道,“你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瞅一眼面前老酒馆,这家绿色陈旧老店,他路过不少次,说,“我酒精过敏,喝不了酒。”

    “没事,咱们不喝酒。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进来坐一会再走。”洪飞继续道,“刚好我爷爷也在,他和鱼鱼爷爷是老朋友。”

    严行宴一听,迁就着不舍情绪,点头道,“行。”

    答应后,他把车子靠边,熄火,跟着洪飞一同进入老酒馆。

    他目光淡淡环视内部,装潢竟和他想的有出入,逸趣横生别有滋味,留声机正静静播放年代歌曲,酒墙装饰跟京平一些高档酒吧一种风格,有吧台,有沙发,但墙面上却挂着与这年轻装潢相反的时代照片。

    他看得出,这家店像是刚改造装修完没多久。

    “外面看着像老酒馆,门牌也写着老酒馆,怎么进来风格竟是年轻人喜欢的清吧?”严行宴吧台边坐下,好奇问。

    洪飞放下米袋,解释道,“原来是老式装修,几月前家里获得了东垣拆迁补偿费,我爷爷不愿离开邱河,所以就决定把老酒馆改成年轻人喜欢的风格,继续开下去。

    他说东垣在这里开发,会带动这片经济,到时候来住酒店的都是高端年轻客人,估计会喜欢这种风格……”

    洪飞话说到一半,严行宴就忽闻一老人声音传来,“洪飞回来了?怎么不叫爷爷出来?”

    从房间出来的洪波,在吧台内脚步利索

    走向他们,瞧见严行宴,问道,“这位是?”

    “您好,我叫阿宴。”严行宴介绍自己,“是……”他刚想说是洪飞朋友,然对方却快他一句。

    “爷爷。他是鱼鱼男朋友。”洪飞说,又恍然改口,“哦,应该是前男友了。”

    严行宴嘴角无奈,这么几次,竟今日被洪飞笑话一回,他失笑说,“嗯。前男友……”

    洪波仔细看严行宴,瞧见人穿着严谨,气质不凡,不像是普通人,说,“鱼鱼谈恋爱了?我们家这臭小子可是从小就喜欢鱼鱼,都没能打动她,看来你身上有鱼鱼喜欢的地方。”

    “她现在只讨厌我了。”严行宴情绪淡淡说。

    洪波瞧出他似乎跟邱鱼情感上出了问题,问道,“要喝一杯?”

    “谢谢。不了,”严行宴扭头看向外头车子,“一会还要开车。有酒精过敏也喝不了。”

    “那是不该喝,”洪波在吧台倒了一杯水递给严行宴,关切问,“年轻人该好好相处,你们两个孩子怎么就分手了?鱼鱼那孩子很乖,是你欺负她了?”

    坐一旁的洪飞,听见爷爷问严行宴,同想知道他们两人怎么回事。

    严行宴礼貌接过水,“我骗了她一件事。她不肯原谅我。”

    “你骗她啥了!?”洪飞紧皱眉,立即站起来,语快问他,以为他真欺负了邱鱼。

    “洪飞坐下——”洪波见孙子激动插话,制止道,“你激动个什么?鱼鱼选的男朋友,不会差到哪去的。听他说完。”

    严行宴瞥见洪飞坐下后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东垣集团的总裁。”

    他刚说完,洪飞顿时再次站起来,惊道,“你说什么!?”

    晓得洪飞也会震惊,严行宴深知邱鱼气他的就是这个。洪波再次让孙子老实坐下,先前就瞧出严行宴不一般,不想老友的孙女,竟和一个有钱人谈恋爱。

    可他瞧得出,这有钱人,似乎很在意邱鱼,缓缓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们两个年轻人分手了?”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严行宴说,提起这些,心中那份难受油然而生,“她知道我是东垣总裁后,恨我欺骗她,我希望她跟我离开邱河,但她始终不愿意放弃旧屋和森林。”

    “别说你想让鱼鱼离开了,”洪飞插话道,“我劝过她许多次,她都不肯接受你们东垣给的巨额拆迁款,一定要死守在旧屋。”

    两个男人面对邱鱼这件事,同样感到无奈,洪飞一知半解,严行宴十分想不透,她为何如此执着,执着到连他都放弃。

    洪波是年长者,是看着邱鱼长大的长辈,又跟她爷爷是老友,对她的成长和家庭十分了解,不像眼前两个年轻男人,只是站在现今的角度。

    洪飞虽然跟邱鱼一起长大,但当年他也小,只懂邱鱼孤单才经常照顾她,不会像他们这些大人了解生活的艰辛,命运的波澜。而这个邱鱼前男友,是外来人,更不会清楚在那孩子身上发生的事。

    洪波唏嘘说,“鱼鱼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闻言严行宴抬起头看向他,眼里流露某种不言说的情感,他关心邱鱼,对她的过往也好奇,他一开始从她的信息里就清楚,她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只是两年多前,老人家也离世。

    他起初得知她拒绝拆迁款,以为她是想要更多,可租下她房间,一起吃第一顿晚饭的那天,他看着她孤单,忐忑,又十分高兴家里有人出现的模样,那时他就知晓,她需要这家里有人。

    可当时的他心里装着东垣的事,还没有对这个丫头产生浓厚的情感。只是这份淡淡对她的同情,从那晚开始便潜移默化地牵动他的心,看着她面对同人交流的恐惧,紧张神情,以及跟他说话时的种种忐忑,他深知她需要人支持,鼓励,认可她,所以他才真心且计划地跟她提,帮她解决社交恐惧问题,也是于这些对她的用心,他对她上了心,无可阻拦地爱上这个,他想爱护的孤单女人。

    只是他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无法挽回地让她伤了心。

    “她的家世,我清楚,但我们恋爱太短,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我们就分手,所以她真实的成长情况,我是不知晓的。”他说道。

    洪波长叹一口气,缓缓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鱼鱼那孩子,是放不下这个家。”

    “放不下这个家?”严行宴微拧眉问。

    “是的。”

    “为什么?”严行宴心里产生疑问,“您可以告诉我?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非得要守在邱河,那里的房子被我拆了,你们也走了,她的家人也离世,我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的。”

    洪波瞧出他的心急和困惑,打算把他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我想鱼鱼那孩子应该没告诉你,她一直没和她妈妈联系吧?”

    “没。她从不和我提父母。只和我提过爷爷,还有那天喝醉时,哭着找爸爸。”

    “那就没错了。”

    “没错?”

    “嗯。她母亲在她父亲离世后,便改嫁到国外,但她当时并没有把鱼鱼带走,这件事情鱼鱼爷爷跟我聊过,说是鱼鱼妈妈跟他说,带着她,对方不愿意跟她结婚。而且鱼鱼当时也不肯跟她去到国外。老邱当时没告诉我为什么她不肯去,只说她还有她要做的事。

    至于她爷爷的话,我也不明白,当时她就是个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事要做……”

    “她母亲抛弃她?”严行宴顷刻紧眉,不想邱鱼童年竟是如此伤痛。

    “是啊……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就这样被母亲抛弃了,那一年她才五岁。老邱在世时,跟我提过,鱼鱼妈嫁到国外后很后悔把孩子丢下,经常打越洋电话回来找孩子,听说鱼鱼这十几年一次都没接过。

    说是后悔,我看想必只是那个女人遭受内心谴责,敷衍自己的话而已,毕竟她并没有回来接走鱼鱼。”

    “她妈妈怎么能这样!?”严行宴听着十分气愤,同时想起那几次他听见客厅电话响铃,邱鱼不接的事,一时自责,如果当时就问她,或许他能够更了解她,知道她童年的痛。

    “丈夫死了,留在邱河暗无天日,整日伤心垂泪,再加上原本这个家只是个普通家庭,男人甘愿守着一份普通工资的工作,不去大城市赚大钱养活母女俩,鱼鱼妈或许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吧,不然不会选择嫁到国外。不带走鱼鱼,可能也是不想每次看到孩子,就想起死去的丈夫。”

    从看着邱鱼长大的长辈这,听闻这些话,严行宴心头涌滚起千愁万绪,他这么疼,这么爱的女孩,是这样忍受着家庭碎裂成长的。

    他想知道得更多,问,“她爸爸怎么死的?”

    “哎……”一声宛如唏嘘又长痛的叹息,让洪波想起了那一天,想起了直到老友临死前时常跟他忆起的儿子,他老哑嗓音,仿佛不愿回忆般,艰缓提起,

    “这……还得说起十九年前的一天。那一年鱼鱼才四岁,她的奶奶摔了一跤,老邱为了照顾老伴,同鱼鱼妈一块儿陪老伴到京平去做手术,那天正是她奶奶做手术的日子,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家,于是老邱就让我带着那时的洪飞,到他们家去帮忙看顾四岁的鱼鱼。

    我记得那天也像这两日一样,有风,而且比昨日的风还大,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冷,但当时也是刚刚过秋入冬,邱河区地广人稀,有大片森林,天干物燥,冬季林里的枯枝、落叶不少,干旱的气候导致那天晚上七点多,我们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饭时,森林里起火了都没发现。

    直到我看着两孩子闹腾,走到屋外抽口烟想消停会时,才远远地在黑夜里瞧见隔着鱼鱼家森林河道对面的老杜家的森林起火了。当时我看着浓烟远远滚起,火光在林里烧了一片,立即就给鱼鱼爸爸打电话。

    她爸爸原是镇上消防队的,后来干得不错,调到了市里消防局,当时已经准备提升他为消防大队长了,可就在那天,他接到我电话后,立即通知了局里,同战友以最快速度赶到了起火现场。

    我带上洪飞抱着邱鱼和一群邻居赶到那附近,就看见鱼鱼她爸穿着救援服,和几十名同事带着设备就冲进了森林里,为了安全,他们把危险路段都封了起来,我跟鱼鱼一直在外面等情况,鱼鱼当时还很乖,看到爸爸知道他在忙,也没有吵着要爸爸,而是跟我说,爸爸是英雄。

    可我们谁都没想到,那一夜的森林大火凶猛延烧,整个那片起火的林区,烧得天空都是红色的,浓烟滚得我们等在外围的人,都呛了喉咙,大火整整燃了一夜,火势不断蔓延,救援队一波一波的奔赴前线,当时我就担心了,那火势太大了,鱼鱼家里没人,那时不像现在通讯这么方便,我就算是想跟老邱他们告知情况都没有机会。

    而就在当天夜里凌晨五点多,不知道什么原因,风向突然转变,我和所有人都看到了,就在那一瞬间,那焰火彻底熏天,火星飞溅的重点灾区,顿时一下熯天炽地山火燃爆,火光占据我们满眼啊……是满眼啊……

    我们所有人看着那个极猛的火势,都不敢相信地捂嘴……谁都知道……那群奋勇进去的消防员都在那片区域……鱼鱼爸爸……也在……”

    回忆那一夜,年已七十多的洪波,仍控制不住声泪俱下,他停下述说,哽了咽,还记得当时抱在怀里的鱼鱼,小小的眼睛,惊慌惧怕,却没敢喊爸爸。

    严行宴眼眶湿润打转,通红一片,他的确知道所有东垣要签下的森林区里,是有一片发生过火灾的,那片林区的树龄比其他片都年轻,他们当时还计划过把那片区域单独规划出来做纪念,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年参与救援的,会有邱鱼爸爸。而邱鱼就是这样失去爸爸的,他却没在一开始了解她信息时,知晓这一点,只是把丧父这个信息当成了普通情况。

    洪波抽了一声后,又继续说,“当时咱们国家不发达,南邱市经济落后,许多救援、灭火设备并不先进,都是靠消防员的命去换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那场火最后是靠人工降雨才熄灭的,如果人工降雨没有条件,我们认为那火可能早就灭了。

    我当时看着鱼鱼,她一下都没哭过,直到他爷爷和妈妈回来,她都没哭,在噩梦确认前,我们谁都希望能够有好消息。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第五天晚上,那些消防员的遗体找到了,那一场火牺牲了47名消防员……鱼鱼他爸被火烧得我们谁都无法认出来……是直到最后dna检测才认出了她爸爸的遗体……那孩子听到国家派人来家里慰问告知时,才哇哇大哭要找爸爸……

    从那之后,鱼鱼就经常哭闹,直到她妈妈在一年后改嫁,她便再也不哭……”

    严行宴噤声,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通红的眼,溢满湿泪,潸然而下,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知道,为什么邱鱼会恐惧,会忐忑,会紧张,会没有安全感,会不愿签下他的拆迁合同,会不愿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她的英雄爸爸——为了守护这块地方,这片森林区,永远地葬身于那一夜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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